女人说话

主持人：可以看出来，您对笔下这一系列的“作女”形象是很欣赏、甚至是赞美的。现在回过头来看，您怎么评价温良贤淑的中国传统妇女代表“刘慧芳”式的妇女形象?张抗抗：我本人对于那些温良贤淑的女性抱着非常真诚的敬意，因为我觉得她们身上还是保留了很多女性好的美德。这些美德其实也都是我们需要的。实际上我最终要说的“作”，并不是希望女人一个个都变得张牙舞爪，变得不通人情，变得神经兮兮，不是这个意思。对于女性而言，就是在精神上、经济上要有自己独立的空间。文学要通过创造的人物形象来诉说你的想法。所以创造这个人物，必定是要吸引读者去看的，并从她身上能够得到感染。但是实际上我觉得真正要说的并不是说要成为卓尔，而是告诉你们生活中有这样的女孩子，这样的女人。你们可能从她身上感觉到一点什么，对你们是有用的。我们不能够再安于我们的命运规定的程式去做人，我们可以改变自己。那是精神上的，是灵魂里的，是本质上的，至于表现形式并不重要。我也碰到过温良贤淑的女人，我后来把她们归结为“蔫作”，我认识的好几位女朋友都非常温柔，你跟她说什么她永远都说是。然后她每次有问题的时候都来找我，我就跟她说：哎呀，这个问题你不能这样，不是这样的，你应该怎么怎么样，她每次都说对、是。然后她回去以后从来没听过我的意见。她可有主意了，后来我把这样的行为归结为“蔫作”。从表面上看，你一点都不觉得她是通常认为的“作女”，一定是非常活蹦乱跳的那样，不是的。“作”也可以分好多层次，我后来在我的一些阐述这个作品的文章当中，我讲过有“明作”，有“暗作”，有“间歇性地作”，有“持续性地作”，有“蔫作”，还有“狂作”。我觉得形式并不重要，其实我想讲的就是一种精神。作为女人，其实我自己还是比较喜欢那种比较温柔、比较有女性味道的女人的。